《吾家有女未长成》第43章已经年及《吾家有女未长成》最新章节在线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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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仙小说网 > 重生小说 > 吾家有女未长成  作者:赏饭罚饿 书号:49820  时间:2020/3/2  字数:5371 
上一章   第43章 【已经年】    下一章 ( → )
  陆在这附近找了整整一个月,几乎将所有的山头都寻了一遍,甚至回了永都县。

  然而仍旧一无所获。

  别说是山贼,连个农户他也没看见。

  第三天的时候,韩秦来告诉他:“将军,圣上驾崩了。”

  那时他还在山中,闻言也没什么表情,颔了颔首算是知道了。

  第五的时候,底下人来报,说是端王大军已经入城。

  “圣上临终原本留有遗诏,由齐王世子承继大统,但王爷一意孤行,怕是过几就要敕封登基了。”

  “将军…”

  他们都看着他,而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。

  “你们走吧…”

  “将军!”韩秦想要再劝,陆却只摆摆手“大局已定,反抗也不过送死而已。”

  他现在只想找回他的姑娘,别的,什么也不愿管了。

  首领失了战意,一干将士更是不知何去何从。

  起初跟在身边的还有几十人,后来渐渐减少只剩下韩秦,陆也不强求,到最后,连韩秦也走了。

  他一个人走在大雪纷飞的山林里,行至深处,积雪颇厚,马匹已无法踏足,他便翻身下来,一步一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迈。

  天地苍茫,白雪如絮,他独自在寂静的深山中喊着,唤着,听着那些空旷的回响。

  陆从没想过,若是哪一容萤不在了,自己要怎样活,大约在潜意识中,总以为他会比她先一步离去。

  而现在已过去那么久,连他也不敢确定容萤是不是还尚存于人世。

  伸手扶住一棵树,他了口气,白雾自口中吐出,很快消散。视线越来越模糊,身体不知几时已冷得麻木,陆偏过头,指甲由于天寒冻掉了不少,血淋淋地令人头皮发麻。

  他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,还要找…

  哪怕,只能找到她的尸首。

  他固执地抬起脚,然而才走了一步,双膝一软跪倒在地,那些白雪愈发的刺目,眼前天旋地转,瞬间暗了下来。

  这样的感觉…

  自己又死了么?

  四周混沌不清,他再度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地方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整个人飘在半空,感觉不到冷与热,身子毫无知觉。

  陆望着前方,等待着那抹光亮,果不其然,很快远处的白光一如往昔地慢慢近,一个悉的世界朝他袭来。

  和上次不同,这次的将军府中是深秋季节,院内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,上了年纪的老仆正拿着扫帚低头慢悠悠的扫着。

  陆站在回廊下,举目环顾四周。

  又回来了。

  只是今所见的将军府和他当住的有很大的区别,卧房外的桃树已经移栽,换成了一排翠竹,河池被填,在上面修了个凉亭,容萤喜的白菊都换成了芍药,

  他有些茫然,沿着回廊走了几步,没有遇到仆婢,也没有遇到容萤,那扫地的老人抬眼看见他,目惊愕。

  “阁下…阁下是何人?可是来拜访我家老爷的?”

  陆颦了颦眉,眸中不解:“你家老爷?”

  话音刚落,背后便有人出声问道:“你是谁?怎么青天白私闯民宅?!”待他转过身,入目是张陌生的脸孔。

  那人大约四十来岁,锦衣华服,体态微胖,一双细眼正狐疑地打量他。

  “你是?”

  “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,倒是反问起我来了?”那人眸中带着鄙夷“别不是来偷东西的吧?我看像得很,叫我逮了个正着,还想装傻充愣?”

  不等陆开口,对方伸手在他身上搜了两下,眼见着没摸到什么值钱的东西,这才往外撵“算了,快走快走…再磨蹭我可报官了!”

  从大门口出来,陆回头一望,朱红的兽头门上悬着一个金灿灿的匾额,书有“欧府”三个字。

  原来已不是自己的将军府了么?想想也是,他在这边死去多年,府邸被人他人盘下重建,也不奇怪。

  那如今,又是什么时候,什么地方?

  街上很热闹,暖温和的照在这座城里,四周张灯结彩,人们摩肩擦踵,声笑语。陆茫茫然的走在其中,忽而见到那前方有一身着玄甲,将领打扮的中年男子骑着骏马而来,在他身后紧跟着无数士卒,人们着这群队伍边跑边叫。

  “是岳将军!”

  “岳将军凯旋了!”

  待他走近,陆才看清此人的容貌,五官的确有几分像岳泽,只是年纪已快五十。

  是他么?

  那这么说,这已经是…三十多年后了?!

  心中又是不解又是诧异,他如今迫切地想知道容萤在哪儿。

  等人群过去,陆在四下张望,寻找。走了很久,终于在一处宅门外看到了一个正在侍花草的老者。

  他穿着布衣长衫,两鬓斑白,早年过花甲,但那眉眼、身形,都像极了裴天儒。

  陆走上前去,高高大大的黑影罩在他头顶,老人眯着眼,很是费力地瞧着他,似乎是目力不大好。

  “这位公子是…”

  他问道:“容萤呢?”

  对方显然顿了一下,然后又望向别处,喃喃自语:“啊,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,真有几分怀念。”

  “她现在在何处?”

  老者并未回答,只是细细端详了他一番,含笑道:“细细看来,公子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有些相像。”

  “容萤她…”

  “好的,好的…”不等陆问完,他负手在后,提着一只装有金鼠的笼子,慢的往里走“她还给他留了个后,好的…”

  宅门吱呀一声合上,光成一道方形洒在墙面。

  繁华的京都,只有他独自立在大街之上,身边路过的人们,衣袂飘飞,面带笑容,他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。

  陆寻了个花台坐下,身侧就是裴天儒那间简陋的宅院,他仰望苍穹,蓝天白云,景依旧,无论是在何时何地,看这片天都是一成不变的,而脚下这片土地上来来去去又有多少人生多少人死?

  人这一辈子,算来也就几十年的光,弹指容颜老,想起方才的所见,背后竟生出丝丝凉意。

  他也会老,容萤也会老,老了之后便是死亡。

  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,十指紧紧扣着。

  他不能留在这里…

  他还得回去找她,一定要找到她,一定会找到她。

  “回去吧。”陆朝着天空自言自语“这一次,一定可以…”

  “一定可以…”

  他合上双目,温暖的光从脸上渐渐褪去,人们的谈笑声越来越远,终于消失不见,周围复陷入黑暗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耳畔听到清脆的鸟鸣,呼间,有清新的空气涌进肺腑。

  陆睁开眼,地上的雪已经化了,绿草探出土层,他抬手遮了遮炫目的光,发现冻掉的指甲已经长了回来,身上温暖柔和。

  梦醒过后,天到了,万物复苏。

  也不知在这深山中睡了多久,等他再回永都县时,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。

  京城既然落入端王之手,难保他不会下令追杀自己,陆只能买了个斗笠遮面。一路寻到县衙后门,伯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,见到他时无比欣喜,忙找了个隐蔽之处说话。

  陆颔首问他:“你这是要去哪儿?”

  伯方掂了掂行李:“这边任期了,我得去扬州赴任,还是个知州呢。”他笑了两下,表情又严肃起来“倒是你,之前大理寺还把我找去问过你的下落,你自己千万要当心,这京城还是别来了。”

  他闻言皱眉:“他们可有为难你?”

  “这倒没有,我说我和你不,只是同在一个地方任职,平时礼节上的会喝两杯,对方听我这么说,也就没再问了。”

  他松了口气,但在得知裴天儒和岳泽皆留下书信离开后,陆又变为凝重,他隐约明白了什么。

  他们三个人一起消失,这已经不能算是可疑了。

  如此回忆之前种种,药、被劫、血迹,越想越觉得漏百出。是她不想见他?不会的,这样的主意,绝对不是容萤想出来的,到底…还是裴天儒!

  想到此处,那一股腥甜堵住喉,口仿佛被巨石所,几乎不过气。

  她跟着他走了!

  她还是跟着他走了!

  和从前一样,他到底没能阻止得了。

  陆心头怒不可遏,又涌出一种无力之感,随后便宽慰自己。

  不过也好,至少她还活着,他慢慢找,总是能找到的。

  他以为他能找到她,但事后看来,这一切并非他想得那么容易。

  知道容萤不可能朝北走,陆就一路向南,沿途所有的镇子、村落,他都一一问过,举着她的画像,比划着,描述着,然后得到整齐的一片摇头。

  他把所有容萤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,甚至去了淮南。

  周朗当正在城门巡查,带着遗憾地语气对他道:“小郡主没来过我这儿。”本还想说些什么,看见陆憔悴的神,他又叹气:“你好好珍惜一下自己的身子吧…你若病垮了,就更没办法找人了。”

  周朗将手头的事情代好,打算派了几个人随他一同去找,陆思索良久,终究还是推辞了。

  他在淮南待了半月便启程北上,那时离容萤的失踪已过了一年。

  陆走的当天,周朗回到府邸里问那个小姑娘:“我看他清瘦了不少,你何必不见他?”

  珠帘之后,有人走出来,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少年,神间风轻云淡,波澜不惊。

  “见了他,他只会又为我的事劳心劳力,还是不见为好。”

  周朗张了张口,言又止。

  他其实想说,你眼下没见他,他一样在为你劳心劳力。

  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

  在这些漫长的时间里,陆去过许多地方,见了许多人,许多事。

  他一开始是在寻找容萤,到后来似乎一半是找,一半是在消磨人生,中原大片的土地他都走过了,山川、河,从百花遍野一直走到冬雪漫天。

  渐渐地,也习惯了没有她的子。

  最初的那份难受与辗转反侧,在不断逝的时光中慢慢被磨得腐朽,像是已结了疤的伤,尽管痕迹犹在,但却没有了疼痛。

  只是偶尔路过黄昏下的城郭,听那些孩子唱着童谣,心里也会不自觉地哼起那首歌。

  天有燕雀飞过,

  秋季是西风瘦马。

  我问枝头啼叫的寒鸦啊,

  何处是归家。

  在邙山的尽头,海角与天涯。

  …

  一年又一年,他没有细数究竟过了多少年,似乎不长也不短。

  端王继位后,脚下的江山并不太平,有不他恶行的朝臣与将士纷纷离京南下投靠定王,几年中两军有数次手,或输或赢,都没有哪方占到了大便宜。

  如此一来,以淮河为界南北相持对峙,足足持续了好几年。

  陆记得在那个七年,明德皇帝病逝后,也是端王与定王两军对峙。没多久,定王找上了他作为内应,他得手之后便投靠了定王,率军一举杀入京城。

  而现在,一切又回到了当初。

  容萤跟着裴天儒走了,战火再度燃起,冥冥中有种宿命难违的感觉。

  他在想,是不是老天有意让他不去更改这些历史?

  那他此生重来一次的意义呢?又是什么?

  南北方都没有容萤的踪迹,陆想以她的子或许会去大漠看看,于是又曾经跑了一趟西北。

  彼时胡人正和端王大军战,那一年他借助匈奴势力破城夺位,本是许了半壁江山的好处,但等坐上了那个位子,皇位在手,又心疼自己的大好河山,临时反悔。

  两国战不斩来使,这是历来的规矩,他杀了匈奴的使臣,大单于怒发冲冠,当即挥师南下。

  西北的胡人,在从前是陆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驱逐出境的,而今镇守关外的将领是个半吊子,仗打得很是辛苦。

  机缘巧合,他偶然提点过对方几句,这位将军倒是个豪之人,当即与他拜了把子。

  为了躲避端王,此时的陆已经隐姓埋名,四海为家,居无定所。他想起那一年容萤曾称他为人,如今回忆,像是一语成谶。

  起初他还不敢在北边时常走动,后来不经意在镜中看到自己的模样,那张脸早已憔悴得辨不出原貌来,连他都感到有些陌生,便再没顾忌过。

  元丰三年。

  转眼又是一年深秋。 wWw`8xIANxS·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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